不清楚今年是不是兰亭集序的纪念大年,上博密集推出了一系列活动,所以和朋友干脆连续预订了两场“兰亭”讲座,前者讲“羲献书迹”,后者讲“细读兰亭”。等中午离开上博时,深感受益匪浅,而且意犹未尽。
作为70后,对于书迹都会有非常“深刻”的认识,因为从小老师、父母都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,一手字代表一个人,它可以透露你的性情与修养,所以必须认真对待,不能让一手“蟹爬字”毁了前程!到如今,偶尔领略到公司实习生的“鬼画符”,不免心生优越,“你们这是少了像我们这样的书写训练啊,呵呵……”“现在哪儿需要写手写体啊,字丑些又怎样?”实习生一句话就把其他话给打回去。是啊,时代不同了!
朋友听到类似“姨母贴”“鸭头丸贴”的名称时说,估计那时王羲之、王献之也就像我们出门时写个便条那样,写“老爸,我出去了”,然后这个便条就成为经典,被后人顶礼膜拜,临摹无数遍“老爸,我出去了”。说着我们窃笑不已,同时又不禁生出膜拜心理——那个随便一个便条就能成为流传数千年艺术品的时代,是个怎样艺术、文化灿烂的时代;那个随便几个字就能让自他之后的后人(甚至是当代人)临摹无数遍的人物,又是这样卓越、风流的人物。
字的确是可以透露你的心性。看王羲之不同时期的书迹,真是很不同,他们有不同的技法以及不同的表情和心情。印象深刻的是“肚痛贴”,和其他的墨迹很不一样,随意跳脱许多,而用笔变化却少很多,那是书圣晚年,知天命却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,书圣到底是书圣!
而在这样一个丰碑面前,王献之居然还能不胆怯、不退缩,从师但又创新,成为“小圣”,与其父并称“二王”——陈振濂说魏晋和当代一样,是个“拼爹”的年代,只是同样是“拼爹”,那时是“拼”学识、“拼”学养,而现在是“拼”人民币、“拼”公章——“拼”的东西不同,所以在那时就“拼”出了“二王”。
魏晋是个充满传说的时代,而且似乎是个文人特别推崇的时代。陈振濂细读兰亭时讲到其真伪问题时,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这个问题,他说,魏晋书法的技法可能不成熟,结构可能不严谨,但就如一个美女,似乎有瑕疵,但灵气逼人、生气盎然,结果比那黄金比例的美女还要诱人。原本“兰亭集序”已失传,现在最早且公认最佳的摹本是唐代摹本,那个摹本是带有唐代趣味与技法的魏晋书帖——最终的结果是“兰亭集序”即有唐代书法的法度与成熟,又有魏晋的自然与趣味,这两个艺术辉煌年代的结合终于造就了书法史上的珠穆朗玛峰!这倒像那维纳斯雕像,断臂造就了她不朽的完美。
对着这样的一个艺术极品,陈振濂说他可以细细品读3个小时完全不觉得乏味,在其中他读出一个字有四种笔势,可以分析出四字词组中六横分别用了六种技法……这实在不符合现在的时代节奏和效率,但让我羡慕和钦佩不已。据说杭州每两年组织一次“兰亭雅集”,也邀请41位名士,上一次甚至订做了深领宽袖的汉服让名士们COSPLAY曲水流觞的风雅,但现在我们也只能COSPLAY了,魏晋已经过去,难以追溯。书法也越来越成为“法”,被珍藏于“典”中,或者有一天和京剧一样,成为文化“遗产”,仅被专业学者了解和掌握,而在众人间,则是不折不扣的“遗产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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